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红 粬 肉
细想起来，家乡的年味，大抵都离不开肉味。
地处赣中南的泰和县万合镇，无论大人，还是小孩，红粬肉，都是他们心底深处最长情的惦念。喜气的红色、猪肉的鲜香，契合了乡人对食色二味独特的理解和喜爱，铺排着的，是热闹团圆的人世深景。有红粬肉的年，过得才叫喜庆、温暖、踏实。
“无红粬肉不成席”。红粬肉作为一方美食，通常是娘舅来了，或嫁娶等重要喜宴，才会端上桌。同时，它也是年夜饭上一道必不可少的硬菜，因其炖制方法简便，乡下人家几乎都能无师自通，无人不晓，已经是沿袭了上千年的饮食习俗。它象征着丰裕富足的生活，唤醒的是乡人一年的收成，坚守的是一缕芬芳的乡愁。在万合乡间，除夕的餐桌上，如果没有一盘红粬肉应景，作为一家之主的男人，腰板就挺不起来，说话就不够硬气，年就过得寡淡、索然无味了。
一个归乡的人，只有住着红粬肉留着酒，心里才能宽阔起来。
除夕这天，随着外出的游子纷纷归巢，万合乡间到处都弥散着温馨、欢乐、祥和的气息。一早，年猪宰了，土鸡杀了，草鱼剖了……刀俎鱼肉，沾荤带腥，所有的菜料都准备妥帖。灶间，土灶吞下大把的松毛柴火，熊熊的火舌舔绕着锅底，煨得整个乡间都温厚了起来。
午时一过，年才真正进入高潮，男人们用锡壶装满米酒，放在火盆上煴热，酒气肆无忌惮地飘满整个老屋，从这家的窗户飘向那一家的窗户……妇人们系着围裙，脸上始终荡漾着幸福的微笑。她们倾尽一腔情思，操持着一年中最丰盛的年夜饭。
作为年夜饭上压轴的红粬肉，用材是极为讲究的。做红粬肉，得选五花肉而炖制。五花肉的肉质松软适度，肥瘦相间，做成的红粬肉油而不腻，瘦不塞牙。做前，得先将五花肉洗净，放到锅里用开水焯过。待肉冷却后，再均匀切成二三指宽的肉片。然后卯足火劲，放少许油，丢几枚八角、桂皮爆出香味，倒入肉片入锅，加适量盐，待爆炒至肉油交融，再按十斤肉一两红粬的比例添加红粬粉。经过一番文火慢炖，歇火，再焖上三四十分钟，红艳艳、肉津津、油汩汩的红粬肉就做好了。
待最后一道菜红粬肉端上桌来时，万合人家的八仙桌上早已是盘子挨着盘子，碗挨着碗，满满的一桌。未及举箸，便已令人食指大动。“莫笑农家腊洒浑，丰年留客足鸡豚。”除夕夜，不喝酒简直不应该。大人们就着红粬肉，抿一口米酒，半闭眼睛半微醺。既可以喝得烟尘四起，也可以喝得气定神闲。孩童们闻着红粬肉诱人的香味，早已眼冒绿光、垂涎三尺，待夹起一块放入口中，一咬一口油，满嘴飘香，就像幼小的春蚕在贪婪地咀嚼桑叶。一桌年夜饭，慢慢地，就吃出了团圆的喜气、朴素和温馨。
酒香飘出去了，红粬肉香飘出去了，幸福就飘出去了。就这样，熟悉的乡村年味便在齿颊间氤氲开来，除夕的亮光，映照着每个人的脸，一派祥和。（王茂玉）
作 者 简 介
王茂玉，男，生于70年代末，供职于泰和县人社局。市作家协会会员、市诗词协会会员，发表文字若干，尤喜静，爱阅读，躬耕文字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