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1岁了,法国人约翰·克拉雷还没在任何一场比赛中夺冠。在他41岁零30天,人生中第一次登上冬奥领奖台时,得到的也是一块银牌。
2月7日,北京2022年冬奥会高山滑雪男子滑降项目举行颁奖仪式,图为冠军瑞士选手贝亚特·弗兹(中)、亚军法国选手约翰·克拉雷(左)和季军奥地利选手马蒂亚斯·迈尔。新华社记者陈斌摄
北京冬奥会高山滑雪男子滑降比赛中,克拉雷在一众夺牌热门中第19个出场。在出场排位越靠前越有可能滑到更好雪况的比赛里,这不是一个有利位置。已经完赛的,有当时已手握冬奥两金的奥地利人马蒂亚斯·迈尔,有本赛季世界杯滑降积分领头羊、挪威人亚历山大·希尔德,有1997年出生的瑞士新秀、本赛季分站赛冠军拿到手软的马尔科·奥德马特,还有暂列第一的瑞士人贝亚特·弗兹……
他们都比克拉雷年轻。甚至在本届冬奥会高山滑雪的所有运动员中,都没有几个人比他更“老”了。
在克拉雷已经足够长的运动生涯里,他从没拿过第一。1996年,他就开始参加国际雪联旗下的赛事了,首场比赛排名第32,冠亚季军都是“70后”。他还年轻。
2003年,他第一次参加世界杯。一个赛季下来,总积分排名140位。没事,他还年轻。
2010年,他的首次冬奥会没能完赛,没事,还算年轻,年轻……
2月7日,法国选手约翰·克拉雷在奖牌颁发仪式上亲吻奖牌。新华社记者陈斌摄
时间就这样滚滚向前。从少年到“经验丰富的老将”,克拉雷确实已经成了世界高水平运动员,但离顶尖总是还差那么一点。所有比赛,正常发挥也就是进前十,每隔一两年才能站上一次某个分站赛的领奖台;所有年度排名,好的时候十几名,差的时候几十名,摇摆不定;2013年,他成了世界上首个在比赛中滑行瞬时时速突破160公里的高山滑雪运动员,但那没能给他带来一块奖牌;奥运会,三次了,最好成绩是平昌的男子滑降第18……
“大概35岁之后,我对我的事业产生了怀疑。”克拉雷说。
他的主项是高山滑雪中危险系数最高的滑降项目,不管是训练还是比赛,每次的瞬时滑行速度都会突破100公里。没有“护盾”的血肉之躯在雪面上达到那种高速时,他就会感到耳压有变化,甚至耳鸣。而大多数高山滑雪运动员的生涯“标配”——十字韧带受伤,他也早早在二十几岁时经历了。
但那又怎样呢?磨难之后就必有回报吗?
如果没有回报,那还战吗?
“后来我想,我要一年一年地做决定。”这个已经开始被人频繁关心何时上演谢幕演出的男人说,如果一年下来觉得自己还能比,就再比比试试。“如果我最终赢了一次,那很棒。如果没有,我也已经做了很多美妙的事。”
接下来,大放异彩的转折没有突然降临,但北京冬奥会前,克拉雷的世界杯滑降年度排名已经连续三个赛季进入了前十。2019年,瑞典世锦赛,38岁的他第三次参加世锦赛,拿到了生涯第一块国际大赛的奖牌——一块银牌。
后来他说,是这块银牌,让他下决心撑到北京。
2月7日,法国选手约翰·克拉雷在比赛中。新华社记者陈斌摄
北京延庆,2022年2月7日,国家高山滑雪中心,41岁的克拉雷出发。前两个计时点,他排名第四。第三个,他已经排到了第一。
“我只是一直在冲,冲得非常狠,冒了很多险。”克拉雷后来说,他自己看不到计时器和排名,“但我知道我滑得很好,有时你不确定自己很快,但有时候你就是知道”。
冲过终点,1分42秒79,排名第二。
他还是没取得第一。但获得第一对他来说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事。
“不管你是20岁还是41,这都不重要。这是块奥运奖牌啊,这已经是很美好的回忆了。”
他成了冬奥史上年龄最大的高山滑雪奖牌获得者。所有人都在追问,是什么激励他走到了现在,他不觉得回报来得晚了一些吗?
“我不觉得晚,我妈妈一直都还叫我‘年轻的男孩’呢。”这个41岁的“男孩”,脖子上挂着人生中第二块国际大赛奖牌。他说:“我妈妈说,我小时候做成什么都比别人慢一点,学走路、学说话、换牙,包括后来结婚。”
“好像,我的运动生涯也是这样。”
谁说只有站在光里的,才是英雄呢。
(记者:王沁鸥、马邦杰、刘扬涛、卢羡婷、夏子麟)
来源:新华社