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散文 | 我是麻洲一棵树

2019-09-16 09:46  阅读:73 

麻洲位于江西省泰和县城塘洲镇朱家村,占地二百多亩。岸边古木参天,森森郁然,其中有古樟500余棵。她们在母亲河赣江之滨,与古迹“狗子脑塔”相望、与京九铁路泰和大桥相连、与白凤仙子泰和乌鸡相伴,在江面站了200年以上,有的已经站了500余个寒暑,直站成高大粗壮,四人难抱;站成气宇轩昂的伟丈夫;站成“江西省摄影家协会创作基地”的主角。

麻洲是洲名也是村名。有一年,当地渔民在集体打渔时看到一个奇观:十八条金色的大鲤鱼跳出他们所围的沙堆游回赣江。“十八鲤鱼”跳龙门,好征兆!村里兴起了学堂,儿孙拜了孔夫子。有个后生叫康梦相的荣登进士榜,村子因此又名金滩。

也有人说,沙滩边,树林中,住着一只金鸡带着一窝小鸡,它们便是这片林子的保护神。它们专门捕捉林中的毒虫、害虫。所以人们在林中散步,不会碰到毒虫;如果有人破环树木,会被金鸡啄伤的。

麻洲最醒目的是樟树。一年四季,樟树枝繁叶茂,蓬勃生长,站得笔挺,象尽职的年轻士兵,散发着青春的芳香。我想,在万物的眼里,也许和我们闻到的姐姐的发香、妈妈的乳香、奶奶的童话香一样。香樟叶深绿色,有光泽,背面灰绿色,象是鸟儿漂亮的羽毛。香樟有长者的风范,威而不淫,严而不言,达而不语。她把自己的伞盖,尽量撑成表面积最大的球型,每一个叶片都尽可能地张开,向着太阳,向着雨露也向着美好的一切,吮吸着阳光乳汁,接受着月亮的祝福。      

麻洲的树会跳舞。她的舞很纯很纯,离现实的炊烟很远很远,却离我们心灵所渴求的东西很近很近;她借助人们熟悉的意象来表现人的内心境界、空间、梦想和意识活动;她的舞总给人以超然、空灵、淡泊、抒情而又自我意识强烈的印象,她是一位真正的诗人。她的舞不在于描摹或者阐述事物人情,而是化身其中,她,就是艺术目的的本身——她就是雨,就是火,就是爱,就是热烈,或者空灵……而这一切的一切,归于一种远古的文化、现实生活的丰富记忆。她的舞蹈因为纯粹而永不过时,因为独创而弥足珍贵。

在舞中,鸟是树的精灵。大大小小、高高矮矮的树,“扶疏茂密,为鸟国鸟家”。这里栖息着白鹭、雨燕、沙鸥等成千成万只鸟。每年春暖花开的时节,成群结队的鸟从南方飞来,在大树上筑巢,安家落户、生息繁衍。早晨,鸟们一觉醒来,迎着朝霞,纷纷飞出去沿河觅食。这时,站在附近观看,你会想起那句诗来:飞时遮尽云和月,落时占尽河边草。傍晚,鸟们又带着它们找到的食物,满载而归。此时,水天一色,鸥鹭翔集,似朵朵白云飘在红霞中,把人们的视线和心灵牵向神秘的黄昏。

麻洲的树,长给太宽的江面,长给爱乡的人,长给道不出的心思。传说,几万年前,江水冲刷着河岸,河崩岸塌威胁着人们的家园。有一个白发苍苍的族长,带头人们,在几十棵碗儿粗的护岸树中,新栽了一批香樟和枫香。这次族长立下一个规矩,谁损坏树,我们损坏他。后来,后来……族长家的一头黄犍牛闯进林子;族长二话没说,把牛放倒了。牛肉象鲜红的警示,分发给各家各户。我们想,不会逃走,不会抗议的树木,太容易受到损坏了!同样是在一个太阳下存活的生命,都是直立,而它不会移动,我们会奔跑;它有根,而我们的根看不见或者说肉眼看不见。象树一样有根的人,才会爱树,亲近树。

麻洲的树,长给幻想的童年,长给羸弱乏力的人,长给汩汩滋长的愿望。有一天,响晴响晴。一个恶霸吃饱喝足后在一棵大树下休息,树上一根碗口大的枝桠突然断裂,砸在他身上,从此他再也不能作恶;有一天,阴雨霏霏,有一个官员迷路进了林子,林中风起,树木狰狞,喊冤夺命,不胜恐怖;从此,官僚惊惧成疯,再不能当朝。有一天……现代科学仪器,它能测出植物的感知能力,面对砍伐,它有恐惧;面对爱抚时它有欣喜。麻洲的树,是不会让人失望的,更不会让人绝望。

麻洲的树,长给女儿思乡,长给鸟儿歇夜,长给太阳月亮跳舞。有一个少女,在最需要母爱的时候,失去了母亲。没有母爱,她把小脸憋紫,也不哭出声来。只有进来麻洲古林,她才抱着一棵香樟放开喉咙喊妈妈,哭得百鸟禁声,树叶低垂。树风抚摸着她的伤痕,树叶给她絮絮的安慰,树荫给她丝丝的清凉,果实填充她的饥肠,嫩草给她希望。香樟长,她也长。她要远嫁了,抱着香樟,抛撒着感恩、幸福、惜别的泪。她亲吻着一棵棵树木;太阳赠金,月亮赠银,鸟儿们送上千种万种祝福。树们探长身体,望着婚车远去,企盼儿女早归。

麻洲的树,长给河流乘凉,长给雨水歇脚,长给白云驻足。在麻洲,镜头对准了树,按下快门就是艺术品。树的艺术感悟力极强,独到的艺术思维方式和真实的生活体验,给予她深深的造诣。她的风格,最大胆和成功之处在于她将原本静态的艺术表现形式,转化为动态的,自然相似真实的生活。树是大自然的宠儿,是大自然最美、最真实、最深刻的体现。通过感悟,她用自己朴实无声的语言去构架人类最美的梦想。摄影家来到麻洲,都会进入她构架的如诗如画的意境,都会情不自禁被她所表现出来的美所倾倒。

翻滚的白云,涌动天际张扬的长风,划进的雁,似惊鸿的啼鸣,泻下一片灵动吉祥的飞花。站在狗子脑塔上,俯瞰天下的沧茫,余留一腔浓烈的夙愿,在漫长幽怨的眼神里,情景如画;看北去的赣江,看雄伟的京九铁桥,伴随着伸展的风、纵横的波涛,吹起霓裳,化做彩色的霞空一亘。悠悠蓝色的赣江水,在跳动的波光水色里痴醉,在空旷的天幕中温柔如诗。 爱天情海,馥郁着神迷,是姹紫的光线,在绿莹中瑰丽。每一片绿叶,沾湿了唇间的吻,在羞涩的目光中绽放。   

赣江扬天长虹般,蓝蓝如练;

麻洲绿树玉临风,绿绿漫天;

此刻,我跪麻洲之地,向麻洲之天,问麻洲之树:

-----肯应否?下辈子,我是麻洲一棵树!

作者:黄从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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